尾者的部落格

        夕陽西下，紙醉金迷。

        在天津這座充滿五光十色的大城市中，享樂、金錢、菸酒等等，隨著打扮光鮮的名流男女，穿梭於各種商店。

        有個身穿西裝的男人，走進一家酒店，將目光掃過所有的男性顧客，看看有誰的西裝胸口上，有著一朵和自己一樣的白玫瑰。不久，他找到了要找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 他走向吧檯坐下，隨意點了杯酒，等待之餘，和旁邊的人說起話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說吧，這次的委託是什麼？」那男人以日語問話。

        「這個。」方才就在等待他的男人也是說日語。他從懷裡取出一張相片，說：「愛新覺羅家的人，至今仍不肯和我們透露最關鍵的情報，我就是想委託你活捉這上面的小丫頭，以她做人質，看他們說不說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咦？活捉而已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不然你還想怎樣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那麼多年沒試到人類的滋味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注意你的言詞，」委託者的語氣中帶有濃濃的警告意味，「丟了工作事小，身分曝光了事大，你可別忘了，自從人類的科學與工業技術突破之後，咱的勢力已不似以往。總之，別節外生枝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知道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這些是訂金，剩下的錢，等你把人抓到以後，我再給你。」委託者將一疊鈔票，從台桌下偷偷交給對方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明白了。盡管放心，我不會讓客人失望的。」西裝男人收下訂金的同時，他的酒也正好剛送上來。他將酒一飲而盡，隨後離開酒館，準備這次的「狩獵」。

◆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◆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◆

        小嘉等人隨著金光，落到一處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所。他們看見四周有許多打扮得光鮮亮麗的貴婦，以及身穿西裝的男人；躺在櫥窗裡的，是名錶、香水一類；陳列在架子上的皮鞋、高跟鞋、絲綢洋裝和旗袍等等，更是讓人眼花撩亂；亮麗的珠寶在巧妙的雕工和配置下，顯得更加耀眼奪目……

        「小嘉，這裡好像是百貨公司耶。」小東猜測。

        「不過不曉得是哪裡的百貨公司。」小嘉有些傷腦筋，「突然問人這裡是哪裡，或是這是哪間百貨公司，好像也很奇怪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是哪裡不重要啦，重點是婉容皇后真的會在這裡嗎？」阿晟左看右看，試圖在人群中找到可能的目標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記得我應該沒有寫錯字才對。」小嘉很確定地回答，又說：「而且，除了一個婉容皇后，我們還得找到文繡淑妃才行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珍妃之前告訴我們，那兩個人，是我們先前遇過的小皇帝的妻子。我們從一九一四年穿越到一九二五年，過了十一年，那個小皇帝也該大了。」小東不禁擔憂，「萬一他還記得我們的長相，那該怎麼辦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只能到時候再看著辦了。」小嘉跟著阿晟審視來往的人潮，「現在先找人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好。」小東也開始注意有可能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 過了幾分鐘，他們看到了可能性極大的一男二女，還有些像是隨扈的人。為了不打草驚蛇，他們決定先觀察情況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。

        「哇！那個墜子還真是漂亮。」其中容貌較為清秀的少女，望著玻璃櫃子中的寶石項鍊驚嘆，隨即向男人撒嬌，「皇上，買給臣妾嘛！」

        「好好，皇后的要求，朕自然答應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唉唷！皇上就只顧皇后，都不管臣妾，」另一個女子故作彆扭，「丈夫對妻子是要公平以待的，所以皇上也買給臣妾嘛！」

        「好好好，只要是妳們的要求，朕都沒問題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小朋友們看著那群人，兩個女主人笑得花枝亂顫，拉著她們的丈夫四處跑；男主人的臉上，則是痛苦不堪的笑；他們的隨扈，也是一個個充滿無奈。孩子們不禁同情那位男子，居然有兩個超級會花錢的老婆，還被她們任意擺布！

        「那……那個男的，真的是以前那個臭屁的小鬼嗎？」阿晟想起他們先前在紫禁城中，與年幼的皇帝相遇的情景，總覺得有點連不上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對啊，他們不只都穿上西裝、貼身的旗袍，皇上竟然也戴眼鏡了。」小東也深感不可思議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們一口氣跳躍了十一年，恐怕在這段期間，發生過很多的變化，導致他們變成現在這樣。」小嘉吞了一口口水，「我們先跟蹤他們，等到確定他們的住處，還有搞清楚這裡是哪裡之後，再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收到。」男孩們同聲答道。

        接下來的好幾個小時，孩子們利用密集的人潮，巧妙地隱藏自身的行動，跟在那些人的後方，只不過有一點，讓他們非常想吐槽——都在逛街購物是怎樣啦？！

        好不容易，等到隨扈們的手上都拿滿了新購入的商品玩意，兩位女子終於覺得夠了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在回府的路上，皇帝一直被壓榨的荷包，終於也得到片刻的喘息。

        小朋友們一路尾隨，終於也到了他們的住處——他們驚呆了！那是一處如同別墅的氣派住宅，在偌大的前院中，潔白的三層式噴水池，其水花在陽光下閃著彩虹般的光芒；修剪平整的翠綠草皮上，有可愛的矮叢；主屋兩側的大樹枝葉繁茂，充滿了活力。

        整棟建築的外觀，雖然沒有特別精雕細琢的設計，卻給人一種極致低調奢華的感受。

        「哇，好豪華的地方喔。」阿晟驚嘆。

        「真的耶，不過皇上不是應該住在紫禁城嗎？」小東提出疑惑。

        「大概也是在我們跳過的十一年間，發生的變化吧。」小嘉說出最有可能的原因，「雖然他不住在紫禁城了，但從這樣的格局來看，他大概還有一定的影響力。既然他們的住處已經找到了，我們先記好這裡，然後再找間旅館，討論今後的事情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也好，光是跟蹤這兩個女人購物，我快累死了。」阿晟嘆了一口氣，「今天一整天還真是累，趕快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和吃飯補充能量吧！」

        過了不久，他們找到一間還算不錯的旅館，住了進去。

        吃過晚餐後，三人決定先從調查目標的情報開始。經過多方收集來的情報，他們得知，他們到的地方是天津，而那個皇帝的名字叫做溥儀，容貌比較清秀的女子是婉容皇后，另一個則是文繡淑妃。

        他們聽說，那兩個女人之間的關係不是很好，時常爭寵，特別是表現在購物方面。假設今天溥儀給婉容皇后買了一條項鍊，那麼文繡淑妃便也會要求他買一條；要是哪日溥儀又給文繡淑妃買了一件衣服，婉容皇后亦會要，甚至要更好的。

        他們圍坐在房間的茶桌前，討論今後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 「情況大概就是這樣了。」小嘉雙手托腮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那我們應該要怎麼得到旗頭跟親筆信件？」小東顯得特別關心，畢竟這是他的指定目標物。

        「潛入宅邸是必要的吧？不過我們要怎麼突破門口警衛？」阿晟記得在他們宅邸的警備還滿森嚴的，「而且說實在的，我覺得那些警衛，還有今天陪著他們三個逛街的，好像都不太像中國人，感覺比較像日本人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嗯，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，不過對我們而言，最重要的就是拿到我們需要的指定目標物。還是盡量不要節外生枝才好。」小嘉並不打算追究那三人的過去，「如果說潛入宅邸……最安全的方法，應該是請他們雇用我們做僕人，只是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缺人手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這個辦法不錯，我們這樣更有機會接近他們。」小東同意小嘉的辦法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那我們趕緊想辦法吧。」阿晟說。

        為了指定目標物，他們不敢浪費任何一秒，立即準備起來。

◆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◆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◆

        幾天後——

        「嗚嗚嗚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好啦，你別再哭了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有沒有人願意收留我們工作……？」

        小朋友們的身上，全都成了有些許補丁的粗布棉襖，連鞋子也不穿了；身上有些許塵土，小嘉的一頭秀髮，此時也散亂不堪。

        原來，他們為了演出這場戲，特意提早離開了旅館，到人煙罕至的郊外，換了之前刻意弄髒弄破的棉襖，然後把鞋子也藏在與原本的衣服同一個箱子裡，打著赤腳，按照劇本走進城。

        他們的安排是這樣的：小東負責哭，阿晟在一邊安慰，而小嘉負責臨機應變。他們一路哭著，到處請求別人收留，但是根本沒有人願意收留他們。這正是他們所希望的。

        他們走著走著，就快要接近宅邸的時候，一名做下人打扮的少女走了出來，她看見他們，皺起眉頭，眼中滿是疑惑。

        「機會來了！」小嘉在心裡暗自揣測，她依然演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，問：「請問……這位姊姊……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們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你們讓我覺得眼熟。」少女此話一出，小朋友們嚇了一跳，不會前幾天的跟蹤敗露了吧？少女仔細看看他們的樣子，才說：「大概是在十年前，我曾經在船上，看過和你們很像的三個人！」

        「咦？」

        小朋友們回想過往，大約在十年前、船上、和很像他們的人見過面，莫非……？

        小嘉決定先試探這名少女，她問：「請問……船上當時是不是還有很多人？還有，那三個和我們很像的人，是不是又有和一個僵屍戰鬥？還有，姊姊是台灣人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妳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？」少女一臉不可思議。

        「不瞞妳說，其實那些人，是我們的兄姊。」小嘉按照劇本編故事，「他們曾經告訴過我們這件事。我們的父母死得早，從小就是哥哥姊姊帶大的，但是他們之前都因意外身亡，我們沒有人能依靠，流離失所……我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，我們不敢奢望姊姊能白白給我們什麼吃的，但是我們希望至少能夠有份工作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原來如此，真是可憐。」少女把小嘉的假故事當真了，「我叫林靜，是宅邸中的侍女，我正要出去採買，你們先跟著我，等我回宅邸時，我再和上級報備。能幫的我一定盡量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太好了，謝謝！」

        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感動，他們遇到了之前僵屍事件中的一個台灣人質！此時他們的心中讚嘆，這個設定對他們而言，實在是太棒了！

        林靜是個很親切的大姊姊，她先以最快的速度，把該買的東西買好了之後，再用剩下的錢幫他們買了饅頭請他們吃，然後帶著他們回到宅邸，跟溥儀與管家談他們的事情。最後，他們願意讓這些孩子們留在宅邸工作，小嘉被分配去打掃，小東被分到廚房的工作，而阿晟則是被派到園丁的單位下。

        在工作之前，他們先被管家和林靜帶到下人專用的洗浴間，他們痛快地洗過了澡，然後又被要求換上僕人與園丁的制服，風格煥然一新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小嘉，妳穿和服的樣子也很好看呢！」阿晟稱讚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們兩個的樣子也不錯啊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其實這不叫和服，要叫做浴衣才對喔。」林靜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，笑臉盈盈，「到了晚上七點，僕人們會再一起吃飯，所以，大家就先好好工作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是。」

        他們三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，決定等到晚餐時間再繼續討論對策。

        小嘉隨著林靜，來到掃具間。林靜給了她掃把和畚斗，她自己也拿了一套，說：「女傭的工作，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屋內掃得乾乾淨淨的，妳跟著我來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好。」小嘉暗想：「我被分配到的工作，比較有在屋裡移動的機會，所以遇到主人階級的機會也更大。一定得好好把握。」

        她一面認真與林靜打掃，一面留心溥儀、婉容皇后和文繡淑妃是否出現在四周。可惜的是，除了下人，並沒有看見其他可能像是主人階級的人物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對了，林靜姊姊，這棟宅邸的僕人，甚至警衛，好像都是日本人，到底是怎麼了？」小嘉忍不住心中的疑問。

        林靜眼神驟然一變，迅速將小嘉拉到自己身邊，低聲道：「妳真的想知道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不方便嗎？」小嘉見林靜的神色緊張，覺得事有蹊蹺。

        「好吧，我告訴妳。」林靜的聲音變得更小聲了，「其實妳沒有說錯。在這棟宅邸家的僕人，很多都是日本人。當中有不少是來監視愛新覺羅家的人，會向日本的上級報備他們的生活情形。至於那些上級又是怎麼打算的，我也就不知道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原來是這樣。」小嘉點頭。

        「答應我，以後別再任意談及這方面的話題，來到這裡工作的日本人，或多或少也懂一點中文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知道了。」小嘉答應林靜。

        此時，另一個日本下女走過來，用日語將林靜叫喚了去，臨走前，林靜交代：「我要去那邊幫忙，至於這條走廊的打掃，就先暫時交給妳了。」說完，匆匆就走了。小嘉往旁看了去，她覺得欲哭無淚，因為等著她的，是一條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掃完的走廊！

        「我的媽呀！」小嘉差點崩潰，但是不論如何，現在自己的身分，只是愛新覺羅家的女僕，因此只能無奈地拿起掃把掃地。

        「咿呀——」不知道掃了多久，連半條走廊都還沒掃完的小嘉，聽到了微微的開門聲。她抬頭一看，一個年紀與自己相差不遠女孩，她梳著公主頭，中式女裝的裙襬處，還有雪白的蕾絲。她顯然不是宅子裡的僕人，緊張的表情中帶著點心虛，像個作賊心虛的小偷。

        那個女孩也注意到小嘉了，嚇了一跳，隨即說話：「等一下要是有人問我到哪裡了，拜託妳說不知道！」言畢，便一溜煙地跑開了。

        小嘉對那個女生的舉止感到莫名其妙。過了一會，一個穿著米色西裝、戴著眼鏡，頂上短髮梳成整齊油頭的男人走了過來。他看見小嘉，問：「妳是新來的女僕嗎？之前我沒看過妳。」男人說話時，略帶日本口音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的，我是新來的女僕，敝姓林，請問先生是哪一位？」小嘉順著男人的話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 「喔，我是受婉容皇后委託的人，我叫胡其，是皇后表妹柔欣格格的鋼琴老師，請問妳有看到柔欣格格嗎？她是個年紀和妳差不多的女生。」

        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女生？小嘉的腦海中，馬上閃過方才的那位女孩，她不會是為了逃避鋼琴課吧？雖然逃課是不對的行為，不過如果她真的是婉容皇后的表妹，要是能跟她關係夠好，那麼達成這次的目的，應該有機會事半功倍。

        「抱歉，我沒有看到像你說的人。」小嘉決定隱瞞。

        「這樣啊，謝謝妳。真傷腦筋，那孩子不是第一次逃課了。」胡其馬上又去找人了，小嘉也繼續將注意力放回掃地上，並同時思索著下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 到了晚餐時間，孩子們裝好飯菜，找了一處角落用餐。

        「真的啊？妳遇到婉容皇后的表妹了？」阿晟瞪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 「噓！小聲點，」小嘉壓低音量，「你那麼大聲，是想把大家的眼光都往這裡聚集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今天一整天下來，我們三個都沒有遇到溥儀和他的老婆們，既然小嘉有遇到他們的關係人，而且年紀又和我們差不多，應該有機會攀上關係才是。」小東完全說中小嘉的盤算。

        「嗯，不過問題是要怎麼讓她對我有好感，甚至產生信任，這才是問題所在。」小嘉夾起碗裡的菜，送進嘴中，「而且，我們是這座宅邸的菜鳥，要是我們的行動太快或太過明顯，我擔心會引來其他前輩的怨懟，反而對我們不利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所以我們有可能要暫時生活在這裡？」阿晟嚥下一口飯。

        「恐怕有必要。」小嘉又扒了一口飯。

        「真是不好意思，明明是我的指定目標物。」小東感到有些愧疚。

        「沒關係，反正在這個遊戲世界裡，我們是生命共同體啊。」小嘉吞下嘴中的飯菜，「總之，你們就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安分守己，關於那位表妹我會注意，然後等我們有機會像這樣聚集的時候，我再跟你們報告狀況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知道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收到。」

◆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◆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◆

        接下來的日子，他們一方面以愛新覺羅家下人的身分過活，一方面也注意著這個家主人階級的成員。

        婉容皇后與文繡淑妃正如道上的傳言，最常在購物方面向丈夫爭寵，兩人之間似乎也有解不開的心結似的，處得並不是很好。

        至於那位表妹柔欣格格，就小嘉的觀察而言，雖然不清楚是什麼原因，可是她似乎常常逃課。儘管家裡的大人替她請來不少優秀的家庭教師，但她不太把心思花在課業方面，搞得家人和老師都頭痛。

        某天，小嘉在打掃的時候，又在宅邸撞見翹課的柔欣格格。

        「格格，您又逃課了。」小嘉這種狀況見多了，一點也不意外。

        「因為……上課好無聊嘛！而且作業又多又難。」柔欣說出自己的真心話。

        唉唉唉！不管在什麼時代，看來學生的心聲都是一樣的啊！小嘉想起以前在現實世界的時候，每次上課時，班上總有些同學，包含阿晟在內，會比較跟不上校方的進度，另外在程度方面，大家的能力也不一致。由於小學生比較不敢翹課，所以那些比較後段的同學，人還是會出現，只不過在上課時，人在心不在，不是打瞌睡，就是用盡各種辦法偷看手機、漫畫等等。

        柔欣大概是屬於課業學習比較慢的那一種吧？小嘉暗自揣測。她想到了個主意，說：「柔欣格格，恕我斗膽直言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無妨，何事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如果您不嫌棄，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，在課業方面幫助您。」小嘉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麼，卻被柔欣搶先一步：「真的嗎？我正希望有人能幫我一把！」她高興地跑過來，握住小嘉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 「這……這是當然的，不過請讓我再直言一句。我只是個協助者，功課您還是得自己做的。」小嘉沒料到會這麼順利，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記得妳是前不久才新進的女僕吧？從來沒有一個僕人願意在這方念協助我，妳叫什麼名字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……我叫林小嘉。」小嘉並沒有把自己的真名林嘉慧說出，她認為還是暫時先隱藏自己的真名，比較不會節外生枝。

        「太好了，我這就去和表姊說。」柔欣臉上的笑容，異常燦爛。

        從此，小嘉成為柔欣的伴讀。她穿的不再是一般女僕要穿的素色浴衣，換上一身淺藍棉質洋裝，住的房間也換了。有了小嘉的支持，與淺顯易懂的講解，柔欣不再像以前那麼常逃課，各科成績亦漸有起色，連家教們和愛新覺羅家的人也都非常驚訝。

        溥儀和兩位后妃時常希望小嘉陪他們一起用餐，不過小嘉還是要求他們多讓她和宅邸中其他僕人一起用餐，而他們也答應了。也只有到吃飯時間，她才有機會和阿晟與小東報告柔欣的情形。

        過了數日，因為柔欣的生日就快到了，整個宅邸的僕人們開始忙了起來。阿晟隨著前輩們努力地修剪前園後院的植物，小東則跟著廚師們決定菜單內容，而此時的小嘉，也為了能讓柔欣過個比較輕鬆的生日，陪她將所有的功課做完。

        「呼！總算都完成了！」柔欣寫完最後一個字，放下筆後，在書桌前快樂的伸懶腰。

        「恭喜您了，柔欣格格，這下您在過生日之前，都無後顧之憂了。」小嘉笑著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嘿呀！」柔欣恢復坐姿，眼中透著奇異的光，「小嘉，我真的很感謝妳，在妳來陪我之前，妳知道我有多怕面對課業嗎？我本來並不是個喜歡讀書和鋼琴的人，不過有了妳以後，妳學得比我快，所以能轉化成比較簡單的形式讓我了解課本裡的東西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哪裡的話，其實這是您的努力。」小嘉有些不好意思，「其實不瞞您說，我也是個一直很想讀書的人，所以那時候我才會斗膽自作主張，讓自己也有個念書的機會。」小嘉說這番話時，並沒有說謊，除了她真的想唸書之外，她知道要是再不念書的話，回到現實世界之後，要再把學校的課業撿回來，那會有多辛苦，既然有這便車，不搭白不搭。

        「而事實證明，妳的確是塊讀書的料子。」柔欣微笑，「為了感謝妳，我想在我生日的時候，送妳一些東西。妳想要什麼？儘管說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咦？生日的時候，向來都是壽星收禮物的，如今竟是壽星要送人禮物。」小嘉受寵若驚之餘，也暗自竊喜，機會來了，「我想問您，您認為皇后和淑妃會送您什麼樣的禮物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這個嘛……我也不是很清楚。」柔欣老實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那麼倘若您向她們開口要禮物，她們會給您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 「當然會。」柔欣相當肯定。

        「太好了。」小嘉直覺機不可失，「我希望可以得到一個皇后娘娘的旗頭，以及一封淑妃娘娘的親筆信件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這簡單，我去拜託她們就是了。」柔欣起身，往房門口走去，「等著我的好消息吧！」

        小嘉看著柔欣離去的身影，心中充滿了成就感。她知道，又有兩樣指定目標物就要到手了。

        當下的每個人，都沒有預料到，有道充滿威脅的陰影，正逐步逼近。

◆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◆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◆

        生日宴會當天，在宅邸的前院，聚集了眾多來自四方的名流人士，菜餚是以自助餐的形式擺設的，可讓客人自取。宴會熱鬧非凡，由於小東是屬於廚房的僕人，這個時候特別忙，反倒是身為伴讀的小嘉和身為園丁的阿晟，這個時候還有一點空閒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還真是熱鬧啊。」阿晟看著庭院裡的人群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對啊，而且聽說像這樣的自助餐形式，還是小東提議的呢。」小嘉語帶佩服之意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對了，小嘉，旗頭和信件的部分，真的沒有問題吧？」阿晟又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嗯，雖然皇后和淑妃兩人不大和，不過她們的共通點是很疼愛柔欣。我拜託過柔欣了，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才對。」小嘉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 「太好了。看來我們的僕人生涯，也快要結束了。」阿晟藏不住心中的喜悅。

        宴會毫無冷場，大家也都非常愉快。過了一會，一台直立式鋼琴，從屋內被搬了出來。就在眾人感到疑惑的時候，溥儀上台了。他清了清喉嚨，說：「首先，非常歡迎來賓這次的大駕光臨，孤是這裡的主人，愛新覺羅溥儀，謝謝各位今天能前來參加柔欣格格的生日宴會。由於之前柔欣格格的鋼琴老師，胡其先生曾說過，希望能在宴會上獻一曲，現在，請各位鼓掌歡迎胡其先生。」

        台下掌聲如雷的同時，胡其也上台了。他優雅地坐到鋼琴前，兩手於琴鍵之上，輕快美妙的旋律，在黑與白之間跳躍而出，眾人無不欽佩。

        「真不愧是名門家族聘請的老師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就是說啊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彈得真好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好厲害喔，他的手指頭真的是十根吧？」阿晟讚嘆。

        「當然是啦……」小嘉本來也沉醉在優美的音樂中，然而，她卻在瞬間感受到一股邪惡的氣息！到底是從哪裡來的？她四處張望，用盡全身的力量感受氣息的來源，最終發現氣息的來源，正是胡其的鋼琴聲！

        她連忙摀住耳朵，對阿晟疾呼：「阿晟，快蓋住耳朵，不要聽！」

        「可這樣美妙的音樂，此時不聽，以後還有機會嗎？」阿晟的雙眼，已經明顯失去了平時的生氣，根本也不理她。

        緊接著，周遭的客人一個接著一個昏倒在地，連阿晟也倒地了。儘管有用雙手蓋住耳朵，卻也沒辦法完全隔絕琴聲，宛若包裹甜美糖衣的毒藥，入侵她的腦海，想睡的感受不斷蔓延。

        琴曲終了，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省人事，除了小嘉仍用意志力抵抗想睡的感受。胡其起身，那對在眼鏡後方的雙眼，好似盯著獵物的毒蛇，直直往小嘉去。

        濃濃的睡意，不停侵蝕小嘉的意識，可是理智告訴她，要是真的睡著了，情況會對自己更不利，她索性將左手移到嘴前，張口用力咬下！

        「嗚！」小嘉狠狠地咬著手指，直到咬破了皮肉，鮮血直流，睡意才完全消退。胡其亦為此舉感到驚訝，不過他很快又回復冷靜，嘴角不懷好意地揚起。

        「喔呀喔呀，用疼痛驅趕睡意啊，不愧是柔欣格格的伴讀，就算是會對自己有損傷的必要，也是一樣果決而毫不猶豫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你不是人類吧？你究竟有什麼目的？」小嘉絲毫不想和胡其客套。

        「算妳敏銳，那麼我就直說了。」胡其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，「我是來帶走柔欣格格的。」